洞悉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内在规律 评《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缘起与治理》 每日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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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性金融风险在理论和实践中都是非常复杂的话题。理论上的复杂性在于它不同于人类已知的风险类别，在很大程度上，系统性风险不是原因或因子导向的风险概念（如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 ，而是一个结果导向的风险概念。它可能由已知风险类别引发，也可能由未知风险类别引发，在系统性金融风险累积阶段它是已知风险和未知风险的交织和集成，受制于经验和知识不足、管理体制僵化、监管协调成本高等因素制约，不少国家的政府都曾经被迫以巨大的社会成本为代价进行风险处置。为避免日益频发的金融危机，必须建立系统性金融风险的识别、评估、计量、监测、缓释、处置的治理体系，这就需要在理论上界定清楚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内涵和外延，对评估和计量系统性金融风险进行方法总结，进而将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动态变化纳入日常监测，根据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累积程度采取相应的缓释措施，延缓金融危机。遭遇金融危机也需要治理金融危机的理论支持，尽可能降低治理的社会成本。

实践中的复杂性在于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来源多样化，既有内生来源，又有外生来源。治理体系建设涉及国家的政治体制、监管体制和监管理念、金融结构，既有历史因素，又有文化因素，也涉及国际监管合作，既有共同利益，又有各自诉求；各国都面临多主体参与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制造和分担，宏观政策目标多元化的约束，于是在对系统性金融风险累积程度的识别方面最常见的情况是分歧大于统一，无法一致行动，错过了干预的最佳时期。而国际监管规则的“水土不服”，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外汇政策、宏观审慎政策、微观审慎政策叠加产生的政策紧缩和扩张效应进一步加剧了金融周期波动，助推了金融危机的进程。系统性金融风险累积阶段听到最多的声音是“这次与以前不一样”，金融危机爆发后听到最多的声音是“如果当时能早点采取措施就好了”。

对上述问题，章彰博士的新著《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缘起与治理——国际经验与教训》做出了探讨和解析。该书有三个突出特点。第一，理论和实践相互融合。各国治理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实践表明，对系统性金融风险的认识不清必然成为早期防范和缓释系统性金融风险的重大威胁。该书从哲学层面认识论入手，从卷帙浩繁的文化典故中传递防控风险的传统智慧，从对美国、日本、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瑞典、冰岛、爱尔兰、澳大利亚、墨西哥、韩国、泰国、印尼、智利、土耳其等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案例的旁征博引中分析系统性金融风险累积的内在机理， 提炼治理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经验，总结治理政策的优缺点，以此来升华对系统性金融风险的一般性规律认识。

第二，历史与现实相互呼应。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曾说过，历史虽然不会重复，却有韵律。全书以历史为鉴，对累积系统性金融风险的主要领域进行了梳理，得出了一些对治理现实世界难题非常有启发的结论。面对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各国政府债务不断累积，作者提出金融抑制与审慎监管的界限很难分清，容忍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同时实施一定程度的金融抑制是降低政府债务的可行方法。面对周期性明显的房地产行业，作者提出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必须关注融资如何支持房地产业繁荣，较早地抑制融资杠杆不断累积形成的风险，同时要增加金融体系的韧性，应对房地产业衰退产生的冲击。调控房地产业的政策目标不应该是价格上涨，而是家庭和银行业杠杆攀升带来的风险。面对复杂多变的全球金融市场，作者提出市场全球流动性变化形成了不同国家、不同货币、不同期限的杠杆水平和资产负债错配，错配的动态调整过程就是资金跨境流进流出的过程，伴随着这一过程很可能出现金融市场大幅波动，诱发金融危机。实体经济和金融机构的货币和期限过度错配是金融危机的真正内因。这样的洞见有助于从历史中找到韵律，把握现实世界的脉搏。

第三，批判与扬弃相得益彰。在防范由房地产造成的系统性金融风险实践中，美国和日本都栽过跟头。长期低息环境、政府的强力推动、产品设计不坚守风险底线、通过金融手段创造需求、监管机构之间激烈竞争、金融机构高杠杆、美化评级、商业利益至上成就了美国史无前例的悲剧，以美元在国际经济、金融循环中的强势地位让全球为美国的政策失误买单。20世纪80年代中期日本信贷周期与房地产周期高度融合，却很快陷入了人口老龄化的陷阱，经济低迷和房价持续下跌重创了银行业。放松存款利率管制以及资本市场机会为非金融企业“套利”打开了空间，也为企业脱实向虚提供了内生动力，最终沉重地打击了制造业。爱尔兰忽视住房租赁市场在缓解金融危机冲击中的作用，危机来临付出了沉重代价。对美国、日本、爱尔兰的批判及反思有助于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决定房地产市场周期的因素，更深刻地认识房地产和金融之间的关系，更深刻地认识房地产租赁市场的作用。

金融危机的谷底是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彻底释放时期，金融周期的顶峰是系统性金融风险累积到顶点的时期，从谷底到高峰是系统性金融风险不断累积的时期。尽管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国际监管机构试图不断“打补丁”，以此来减缓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累积，减少由银行引发金融危机的频率，然而，正是因为无法脱离周期性和结构性因素的影响，上一轮金融周期的顶点过去15年后，瑞信银行、硅谷银行、签名银行，还有一系列处在崩溃边缘的银行再次让全球金融系统处于危机的边缘。残酷的现实印证了这些金融危机的必然性，诠释了该著作的内在价值。

（文章来源：金融时报）